「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傅淵在心裡暗忖,這句話一直重複著,不論一個人還是兩個人,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沒親眼看見,但小雨變成吸血鬼了,小雨不是雨了,小雨懂得傷人了。
自己沒發覺,當年為了風雪毅然決然成為驅魔人後,開始一路斬殺跟自己有同樣血統的同胞,開始在生與死的破風槍聲中、城市夜晚的閃爍霓虹中,自己也迷失了。
「究竟是人還是吸血鬼?」看著盛鴻破爛腥紅的頭顱,傅淵感受不到任何厭惡感。
小雨變成吸血鬼了,自己呢?
還是以往那個有著赤子之心的大男孩嗎?
自從那晚吉他弦讓自己彈斷後,就再也沒有換上新的弦。
若是時間的存在是為了凸顯不停逝去的洪流中,生命存在的價值,那麼方才自己走在熟悉的槍聲連綿中隨意揮動了幾刀,身旁那些生命的溫度開始降低,然後如同屠宰場裡的牲口一個個變成一塊塊廉價的食物,只能維持他人短暫一兩天的能量來源,價值在哪?
傅淵無語,此間也無雨,只是專注的把盛鴻的眼皮削掉一塊,何時自己竟也開始養成這種習慣了?
天雨破月依舊明亮、犀利,不被汙血瑕疪了純淨的銀光。
自己呢?雨呢?
曾經自己真的如同月一般的神聖,為何現在在身邊不斷流竄的黑色氣息卻讓自己以前的單純變得很諷刺。
「結果我們都在追尋自我以及幸福的路上迷失了自我然後背道而馳嗎?」舉起只剩一半臉孔的頭,翻轉端詳,削得還不夠乾淨,這張醜物的臉就該只有白骨的淨。
吸血鬼擁有最浪漫的眼光,自己此刻的眼光像是一個屬於夜的生命該有的嗎?
「啊……。」身上的彈孔流血的速度開始緩慢,子彈如同夾著斑斑血跡的胎兒,自身上傷口出,掉落地上。而原先的彈孔,只剩下抹著退色嫣紅的唇印,留在癒合的肌膚上。
「我也變成怪物了嗎?」說出這句話的同時,腰間來自第一次握刀時奪來的戰利品興奮的
皮衣的口袋裡還靜甸甸的躺著一封信,來信者是一個陌生的名字,過去時常聽她唸起,不過是過去的名字了。
揉了又揉,攤了又攤,皺摺上的字縱使模糊,字字句句仍然刻印了心。
人總有追尋幸福的本能,就算變成了吸血鬼也是,為何總是在煙雨中千手捕蝶,卻驚覺自己只是自私的一再拋棄,拋棄自己原有的一切。
傅淵沉默,只是看著手上那顆已經看不出曾經有曾經為人輪廓的頭顱。
一捏,結束可笑的牆頭草人生,連關於夜的歌曲也不配擁有。
「垃圾。」傅淵啐了一口痰。
自己只是在洩憤,就算今天不把眼前這堆可悲的生命提早送到上帝前面,遲早也會被自己那身為黑暗世界閻羅王的老爸下令格殺。自己非常明白自己只是需要找人砍,把這些人的臉想像成那個他不想也不知道長相奪走自己一生的混帳的臉,然後幾個眼花撩亂,狂亂暴砍之後,如同現在這般……。
「給你我的心,為什麼你卻給了我孤寂,一句愛你愛你愛你愛你難道你還不相信?」
一個人在空盪盪滿間血汙,遍地屍塊的房間,隨意唱著這首隨時湧入心頭的歌,無法止歇。
踢開大椅,抬起頭,本來就不是很明亮的燈光被旋轉的吊扇切割成曖昧不明的斑斕破布。
臉,低沉;刀,反握;人,微蹲。
瀰漫在廳房裡的黑氣開始以傅淵為中心不安轉動。
轉動,騰動,攪動,騷動,激動。
屍塊跟著捲起飛舞,大椅捲起飛舞,傅淵單掌向天,成爪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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