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那一晚,城市光廊的大屠殺。
陽台很空曠,抬頭可看見千篇一律卻不會膩的斑斕星空,蕭邦一直都很喜歡在這樣的環境下寫書,或者發呆。
這裡沒有壓力,很自由,自由的讓蕭邦常在這裡捕捉飄過空氣中的靈感,寫成一首首旋律輕快豪邁的歌。
不管仰望天上,還是俯瞰人間,都很自由。
蕭邦癱在躺椅上,不發一語,手機也沉默在口袋裡。
若能醒著,肯定也是一邊抽著菸一邊看著底下從庸庸碌碌的人們每天為了生活在虛擲光陰。
一個昏睡中的人有什麼資格享受那種睥睨?底下的人是在虛擲光陰,自己沒了光陰,卻還得活在差點永恆的生命中,無法自盡,只能等待再無法自由的人生解脫。
政德站在蕭邦身旁看著底下旗山老街的夜景,燈火通明,心中一股五味雜陳。
回想那天,蕭邦真的失去一切的那天,正式變成光陰賊的那天。
那天的太陽很大,那天的風很大,那天惡魔的笑聲很大......。
那天蕭邦的哭聲也很大。
他在那天失去了他最好的朋友、最愛的女人、最為寶貴的屬於自己的東西。
回憶。
那晚,蕭邦與吳興致在城市光廊中的相遇,喚起了一段令雙方都極為疼痛的過往。
吳興致放開緊扣蕭邦背後命門的的手,雙手平舉,在城市光廊迎來一陣狂風。
一身黑袍,象徵黑夜王者的威嚴。
「好久不見了,老朋友,以後我們也不會有機會再見了。」
吳興致如狂魔般嘲笑著,蕭邦不支跪倒地上,一股冰寒的痛楚不斷衝撞著腦門,讓蕭邦痛的直用腦袋撞著地板。
撕裂的意識中,滲出時間的沙,搗碎蕭邦的記憶,成為最痛楚的畫面。
畫面中,是一個大男孩,還有五個好朋友聚在八五大樓的豪華套房內,圍著桌上的火鍋喝著酒。
畫面輝煌,一個大男孩穿著西裝,胸口上別著一枚胸花,站在一場他等待已久的表揚會舞台上,不可一世。身邊站的是他最好的朋友,他的結拜兄弟,他這輩子最信任的人。
畫面昏黃,大男孩站在一個女孩身邊,女孩有著吸引男孩的豐滿嘴唇,還有一身冷艷未發的高貴氣質。男孩女孩牽著手,傻傻兩個人,笑得多甜。
畫面昏暗,大男孩獨自跪在草地上,無法遏止的嚎啕大哭。女孩沒有在身邊,女孩在遙遠的彼方,在無法力挽狂瀾的距離,在無法聚首的悲歡歲月裡,在另一個男人身邊。那個男人有著開朗的微笑,那個男人總是開朗,總是微笑。
畫面斑駁,大男孩雅痞風的穿著,手上拿著一把白銀長刀,站在他最愛的吉他教室裡。腳底下是斷裂的木吉他碎片與在無法補上的弦。眼前是他這輩子最好的朋友,還有一個他虧欠的女人,兩人肋骨外翻,用吉他弦綁在教室內的白板上。男孩送給他們一場鴛鴦蝴蝶夢,當作背叛的回禮,男孩一直哭,邊哭邊笑。
畫面模糊,男孩站在昔日四個好兄弟邊,臉上一直流著眼淚,有苦他說不出,只能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子彈橫飛,刀光劍影,過往的豪邁不在,熟悉的臉孔此時已經成了黑暗深淵的蒼白代言。
畫面染上一片腥紅,男孩倒在昔日兄弟們聚會的房間外陽台邊,手邊長刀無力拿起,胸前開出一朵燦爛的紅花,站在眼前的是上半生最信任的人,下半生最痛恨的人。他的好兄弟已經換上一張蒼白的臉,用的是被詛咒的生命,輪迴來此,要他先下地獄。
「我不要回想起任何東西......那些東西都不在了,我把過去都丟棄了,我只有現在......」
蕭邦痛苦的大喊,腦海裡的畫面卻如暴雨般猛擊他的心神。
「還在逃避你的人生嗎?就算你當了光陰賊又如何?你依然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吳興致張開袖口,兩把鐵灰色長劍串著骨製長鍊滑出,纏在吳興致的雙手上。
一揮,因果要在今日斬碎。
一隻握著長刀劃出故事從不退縮的手,激動的顫抖著。
蕭邦一頓地,向天一躍,刀勢如天降銀光,誓掃魔紛。
月光遮眼了刺眼的陽光,由上而下,灑下連天銀雨,銀雨滂沱,眼淚滂沱。
蕭邦他知道不能退,退了將失去刀口上求生致死的刺激,退了就不能和宮本武藏一樣強硬的斬開命運。
他在筆下燦爛的故事中活出自己,他沒有過去,他不想回想起所有任何曾經應該屬於他的東西。
他知道他只擁有現在,過去的事物都已經失去了,他絕對不能回想起,這個吳興致肯定和過去的他有所聯繫。
他要,親手斬斷!
揮刀的手不會迷惘,眼神也不容迷惘。
但映入眼簾的卻是交雜鐵灰的冰冷銀芒,揮舞亂竄的流光,交錯在銀雨之中,打散了銀雨,絞碎了月光。
「幹!」蕭邦大叫,避無可避,當機立斷,長刀拋向騰騰而上的雙刀殺氣;大腿甩出,意欲掃開迎面而來的雙刀。
卻見吳興致陰沉的大笑著,勢一轉,劍一撩,骨鍊甩出邪龍捲動,纏上了蕭邦的腿。
「結束了。」
邪中帶煞的雙眼散出陰狠殺氣,獠牙一張,盡顯狂態。手一拉,將蕭邦摔在石階上。
氣動,骨鍊再騰,牽動蕭邦體內隱而不發的狂暴勁力。
「咳!」蕭邦倒在地上,汙血大口吐出。
不等蕭邦爬起,吳興致左腳後挪,右腳前踏,側身一甩,原本纏在左肩的骨鍊像有生命似的繞著吳興致的背纏至右肩,將蕭邦拉向自己。
蕭邦想睜開雙眼,但他辦不到,接連而來的劇痛吞噬了他全身的感覺。
吳興致反手拉著骨鍊開始還給蕭邦剛剛那陣暴雨,不單單只是拳擊,而是凌虐,用盡各種手勢的凌虐。
這一爪,抓碎蕭邦的右肩,蕭邦只覺右半身在劇痛難當中漸漸麻痺。
這一指,刺穿蕭邦的左手掌,後發而至的猛勁源源不絕的漫過左手的根骨筋肉,左手盡廢。
這一拳,灌入蕭邦丹田氣海,強行把蕭邦全身經絡運行的氣打散;再進一拳,五臟六腑皆傷。
這一掌,崩潰蕭邦的肋骨,蕭邦只覺胸口一悶,氣息一滯,昏厥過去。
這一扣,手沒入蕭邦腹部,搗破內臟,直扣龍骨,嘴角一揚,生人盡喪。
每一擊都帶著不留生機的殘忍;每一擊都直接把蕭邦打進鬼門關的邊緣,卻硬是要留一口氣活著受罪的邪惡;每一擊都毫無仁慈的摧毀這個人日後還能夠動彈的一絲可能。
「吳興致......。」
蕭邦喪失意識前的最後一句話,然後不說話了,也無法說話了。
吳興致掐著蕭邦的脖子,高高舉起,雙刀倏然一縮,刁纏回腰間,黑袍重新掩蓋。
「天才? My ass!」吳興致獰笑,尖銳的獠牙反射著陽光顯得諷刺,嘲笑光明的諷刺。
後來蚩夏帶著金九等人前來營救帷尊,帷尊兩手骨折,倒在血泊中,范逸雙掌在前,詠春的架式帶著邪張的殺氣。
「今天就到這裡,人我要帶走。」蚩夏冷冷的說道,算是打聲招呼了。
「我們死了三個人,這樣就放你們走很難交代。」范逸重新擺好架勢。
他聽聞很多關於蚩夏在中國大陸的傳言,沒想過會在台灣遇上他。
今天就要和他分個高下,在吸血鬼的圈子內耀武揚威。
伊達火統已經上膛,就等蚩夏一個動作。
金九咳嗽聲不斷,他的眼睛一直盯著吳興致,今天他才是罪魁禍首。
趙忠扛起被當成垃圾胡亂仍在地上的蕭邦,蕭邦已經奄奄一息。
帷尊感覺胸口有股怪異的勁力亂竄,疼痛難當。
蚩夏感覺身後迎來一陣厲風,陰寒惡毒。
吳興致穿著黑袍一步步踏近。
「不如這樣,求我放你們走吧。」
蚩夏疵牙大笑,大刀甩出,掀起狂濤猛勁,打散徘徊四周的濃厚血腥味。
「今晚,一個都別想走。」吳興致現出本性,背上剎出雙翼,掩蓋月光。
卻遮掩不了眼前持刀的人,已然化身為殺生橫野的鬼。
吳興致的眼中,看見了蚩夏背影浮現出更加巨大的身形,冒著頭上崢嶸的角,參聳指天。
「不愧是蚩尤的後代。」
第三回合,血戰!
那晚,蚩夏和吳興致在刀與劍的相互較勁中,不分高下。
金九、伊達及趙忠面對范逸凌厲的詠春攻勢以及不斷撲上的吸血鬼,戰的十分辛苦。
金九和伊達為了保護受傷的帷尊,身上好幾塊肉被吸血鬼硬如鋼鐵的利爪撕下,混身是血。
「坑爹的......」蚩夏一個怏怒,刀一沉,重重的劈在地上,炸起土屑以及碎裂的地磚飛向四方。
圍攻的吸血鬼一時不查,被飛來的石磚砸了個暈頭轉向。
蚩夏的眼睛大放異彩,時間再次停頓,吳興致原本提起雙劍殺來,卻硬生生的僵硬止步,摔在半空的吸血鬼懸空靜止。
蚩夏喘著氣,一個暴吼:「走!」
伊達抓緊時機,一把抓起重傷的帷尊,在金九、趙忠的相互掩護之下,迅速跳出戰圈,逃離城市光廊。
「沒想到我沒受到影響吧?」
當蚩夏正欲離開之時,背後響起了吳興致冷漠的嘲笑聲,一股痛楚在背上炸開,將蚩夏轟到一張餐桌上,將桌子炸了個粉碎。
吳興致的眼中,也閃著一枚黑色的時鐘,在靜默的時間囚牢中,行動自如。
「吼!」
地面暴起了衝天刀氣,摜破壓在蚩夏身上的桌子碎片,如狂潮般,挾著泰山崩絕的氣勢掃向吳興致。
吳興致雙刀一橫,交叉在前,硬碰硬的擋下這股兇猛的態勢。
煙塵散去,已不見蚩夏等人。
時間重新轉動,掛在半空的吸血鬼摔在地上,范逸原先抬腳鎖定伊達的空門,一轟,踢了個空。
吳興致看著空盪盪的城市光廊,除了散落四處的無辜受害者,空氣中還飄著蕭邦那熟悉又令他厭惡的氣味。
「幹…..離開吧。」
冷冷的一句,隨後和不知所以然的范逸變成黑影,化煙四散。
忠烈祠,位於高雄市壽山,緊鄰著西子灣,挾浩然正氣立群俠之巔。斗長的階梯象徵每踩上一步都是踩著歷史的忠烈前進。
這裡是高雄市著名的賞夜景景點,也是不少情侶晃動車子的最佳地點。上有滿天星斗,下有城市燈火,星光美氣氛佳的情況下,總是能看見各種各樣的浪漫及激情在這裡重複上演。
今天不一樣,山林騷動,夜風低吼,站在坡道上的每個人呼吸中都帶著清楚刺耳的欲望,一個人的呼吸帶著蠢蠢欲動或許不算什麼,但一百個人呢?
一百個即將獻祭的倒楣人。
那樣累積而成的欲望,驚動了山林,忠烈祠的夜晚從不像今晚如此精彩,鳥驚飛,無數的寒鴉自不停騷動的森林裡不停飛竄而出,森林不停騷動,這夜不安穩。
誰也料想不到,這往聖先賢的長眠之地,居然是吸血鬼做人體實驗的暗黑墳場。
多少生命在這裡脫胎換骨,進化為更加接近人類原始狂野形態的兇獸,或者進化失敗直接就地掩埋,連名字也沒有。
白皇和奕辰各自帶著驅魔人和高雄市警力菁英的霹靂小組,踏著凌亂的步伐,快步踩上忠烈祠前方大堂院。
要喚醒最兇惡的一批猛獸,紅牛軍團。
「那些吸血鬼真的很變態,弄出一堆活體實驗後,還把人家丟在這裡,再怎麼說這些曾經也是有血有肉的人阿。」
「有血有肉嗎?等他們醒來就要吃人,你帶來的這堆有血有肉的人夠吃嗎?」
白皇疑問的看著霹靂小組後頭的那些人,一個個上了手銬腳鐐,是奕辰從監獄偷渡出來的死刑犯。
身邊霹靂小組荷槍實彈,旁邊八個人分成兩個小組,各扛著一大箱軍火。今晚要喚醒這批猛獸,還得準備好祭品,這批死刑犯作為泯滅良心的見面禮,再好不過了。
一百名死刑犯,人數一百的屠殺。
白皇走到一座廂房,示意身旁驅魔人大馬先行試探,大馬帶上紅外線探測鏡,拿出特製的短刀破壞門鎖,一把推開廂房外門。
一陣輕煙應著久無人至的塵土吹出一股關了十年以上的氣味,白皇眾人掩住口鼻迅速進入。
房間內一無擺設,一進門口就是房間裡頭一面牆,牆上是一個左右對稱的牛頭圖騰,看來頗像Lanew皮鞋的圖樣。
「怎麼什麼都沒有?」奕辰疑惑的問,費了那麼大心思,搞來這麼多死刑犯,動用他不少關係,如果闖空門的話他很難對上面交代。
「大馬?」白皇看著正帶著紅外線探測鏡的大馬。
大馬仔細將房內巡視一遍,映入視線內的,是瀰漫在整間房間無法辨識的紅霧。身為驅魔人熟知能量的特性,大馬深信這裡就是紅牛軍團的沉眠地。
「就是這裡了。」
大馬點頭,白皇一招手,走近牛頭圖騰,示意奕辰站遠點。霹靂小組將二十個死刑犯趕到前面,準備待會要面對的東西。
子彈上膛,防的不是死刑犯突然叛逃,這群待宰羔羊沒有任何逃命的實力。
不用銀彈,只是普通的鐵製子彈,為了給待會那些破封而出的猛獸一個招呼。鐵製子彈雖不若銀彈般致命,用槍林彈雨來封住這些怪物的行動是最好的方式。
「奕辰,退到後面一點,要開始了。」
奕辰退到整個隊伍的最後面,剛好在房間外,他並不是真的很想親眼目睹廝殺場面。
白皇帶來的四個驅魔人各自拿出自己的武器,銀鏢、散彈槍、長劍、重機槍,各自對著牛頭圖騰,蓄勢待發。
深呼吸一口氣,白皇手輕按在牛鼻上的石環上。
紅牛軍團,蠻牛最驕傲的傑作。
吸血鬼,世人眼中受到詛咒的生命,不像小說故事中所描寫的浴日光而死;相反的,他們和人一樣,可以自由自在的行走在陽光底下。
長久以來,吸血鬼便是和人類共存於世的另一種族,先天體能上的優勢讓他們得以成為食物鏈最頂端。
卻有個最致命的缺陷─情感。
吸血鬼天生擁有最激烈而純粹的情感,他們浪漫、他們極端、他們憤世嫉俗,怨恨命運的安排給了他們最孤獨的生命。
小說裡面有件事情說對了,吸血鬼如果愛上了人類,往往必須陷入兩難。
要讓自己心愛的人成為如同自己偏激的生命;還是眼睜睜的看著她老去安息?
To be or not to be,對吸血鬼而言才是真正的問題。
天生的獵殺本性雖讓他們得以留存世間,可吸血鬼一脈卻在骨子裡有份強烈的渴望,渴望和演化上的遠房表親人類一樣,能夠用同一種身分活在同一個世界。
誰能選擇自己的出身?
於是有部分的吸血鬼努力的研究,希望能將嗜血一族的血脈進化成更加像人的生命形態,這樣的實驗持續了數百年,一直沒能有一個完美的結果。
沒有結果的結果就是,出現了不少失敗的實驗品,不但人性俱失,有些甚至變得更加貼近野獸的形態。
紅牛軍團就是這樣的一個產物,當年蠻牛厭倦了吸血鬼太過偏激的情感,讓他失去了最好的兄弟,更讓他無法再回到原先人類的模式生活。
於是他運用他還在傳銷公司時背後的資源,改造了一批剛剛同化不久的吸血鬼,意圖扭轉自身的命運。
事與願違,實驗宣告失敗,失敗的實驗體中,只剩下十個人活著,這十個人卻有了驚人的變化。
全身肌肉化為鮮豔的紅色,並且變為原先的四倍發達。第二性徵消失,體內分泌出無法辨別的第三種荷爾蒙,作用是不斷加速體內的新陳代謝,在短時間內大幅提升體能。
蠻牛還來不及銷毀這十個突變後的吸血鬼,他們便睜開眼,把所有硬入眼簾的東西全部破壞殆盡。當時這十隻吸血鬼一度鬧到市區,毀掉兩條街,就只為了追殺蠻牛。不少倒楣路人和警察一個個被撕成了碎片。
後來蠻牛動用了底下殘餘的吸血鬼和逼不得已求助於白皇的驅魔人勢力才勉強將這十隻吸血鬼用他從光陰賊朋友那裡學來的封印祕法封印在忠烈祠。
一旦脫離束縛,為了殺戮而生的野獸就會覺醒,用血紅的雙眼看見所有即將被他們撕咬獵殺的事物,所向披靡。
江湖上便給他們取了個名─紅牛軍團。
雖然只有區區十個人,卻足以滅殺一整個海軍陸戰隊的菁英戰鬥旅。
蠻牛作夢也想不到,當初他求助的對象,竟會在後來要求他讓紅牛軍團重現於世。蠻牛強硬拒絕,便讓機關槍掃成了蜂窩。
吸血鬼的生命韌性還是很強的,白皇在蠻牛斷氣前用催眠引導出只剩一口氣的蠻牛說出紅牛軍團的封印術式破解方法。
根據蠻牛的遺言,紅牛軍團在還是人類時,被蠻牛強行同化成了吸血鬼,對蠻牛一直都有著憎恨。一直到變成狂暴吸血鬼時,他們的心中只有一個強烈的執念......。
復仇、復仇、復仇、復仇、復仇!
牛頭圖騰便是封印的樣貌,蠻牛告知,只有施術者身上的時間能量才能解開封印。白皇雖不是光陰賊,對於光陰賊也有最基本的認知。
他當然不懂的偷取時間那一套,但他很清楚一個人就算剛死不久,在他肉體歸塵入土或者火化升天前,他的屍體都還殘留著他最後的時間。
那點時間通常是留給死者迴光返照回顧一生用的。
白皇不是個喜愛浪費時間的人,所以他很乾淨俐落的把蠻牛的頭給割了下來,來到這裡。
「你還是一樣手風狠辣,這麼乾脆就把他的頭割下來了。」奕辰拍著白皇手上的冷藏保溫箱,蠻牛的頭正用著死魚眼在裡頭對著箱子口,積怨難消。
「有些人活著就像癌症一樣,命韌得很,我是專治他們的特效藥,讓他們消失前還能做點功德。」
白皇打開保溫箱,看見蠻牛瞪大雙眼,一個不耐,伸手便是搗入眼窩,戳爆蠻牛的雙眼。
「某種程度上來說,你這和鞭屍沒什麼兩樣。」奕辰模仿陳漢典在節目中被小S的酸言酸語弄的哭笑不得的經典表情。
「讓開點,我要開門了。」白皇拎出蠻牛的頭顱,一個手勢,身旁的驅魔人組員立即圍開陣行,成一個半圓弧對伍擋在唯一的出口外,個個扛著電影裡才看的見的旋轉重機槍。
要讓待會破閘而出的猛獸好好熟悉一下戰爭的滋味,這種方式是最有效率的。
同時也扮演一桶冷水好好澆熄紅牛軍團滿腔的殺意,人在氣頭上,說什麼話都聽不進去的,得先用子彈打過招呼才好溝通。
白皇知道,紅牛軍團並不只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凶獸。相反的,他們的大腦體積是人類的一點五倍,該俱備的邏輯思維概念一樣不少。
所幸他們過於蠻橫的原始野性征服了理智,以及紅牛軍團並不像一般吸血鬼可以透過咬人來達到繁殖的目地。
否則他們可能會取代人類和吸血鬼成為地表上所向無敵的新物種,基因改造的失敗物種就只能有失敗物種的命運─人擋殺人的生物兵器。
白皇看著蠻牛的頭顱,掌心醞釀著細微白芒,這是他的天賦,也是讓他得以成為驅魔人中的佼佼者必備因素。
他要做的,只不過先用最強大的火力讓這群飢腸轆轆的山頂洞人暫時抬不起頭,然後再找出腦袋稍微比較開化的頭子出來做個溝通。
身後特地準備的死刑犯是最好的見面禮,夠讓紅牛軍團飽餐一頓了。
「確定真的有用?」
奕辰不安的問,這個計畫有太多不安因素了,在他看來簡直是漏洞百出。要不是白皇素來是驅魔人團體中佈局運籌獵殺吸血鬼的紀錄保持太過優秀,奕辰絕不會如此斷然允諾他的行動。
任何一點差錯,就是賠上一條命,就算有命走出了,奕辰的職業生涯也泡湯了,說不定還會被上級滅口。
無論如何,今天的行動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紅牛軍團,擊殺吳姓至與蕭邦,勢在必行。
「我是驅魔人,就會用最純淨的白光掃蕩妖魔。」白皇平靜的說。
要是真的壓制不了這群怪物又如何?
白皇體內流著中古世紀獵殺吸血鬼的偉大白魔法師的血脈,他的手上現出一團幽幽白光,成球霧飄在白皇的身體四周,像月球繞著地球般自轉。
要是十把重機槍的連環掃射下還控制不了紅牛軍團,白皇就會祭出他的壓箱寶,絕對抄襲日本動漫的「毀滅的噴射白光!」
和白皇搭擋許久的驅魔人同伴見識過這招的威力,真正重現電影裡頭吸血鬼懼怕陽光的傳說。
某次任務中,白皇在台中某間被吸血鬼滲透的警察局吃了悶虧,除了大馬之外的所有驅魔人同伴全部被殺害。
後來根據大馬的描述,白皇嘴裡流著鮮血,然後全身發著白光,把整間警察局的吸血鬼全部蒸發到某個魂飛魄散的境界。
陽光傷不了吸血鬼,因為那是電影裡頭的設定。
白光能消滅吸血鬼,沒人知道原理,只知道白皇有那樣的能力和資格統領驅魔人
。
只要這群吸血鬼敢有任何舉動,白皇就賞他們一道白光,死幾個夥伴應該能讓他們學乖點。
一百個死刑犯全部跪在地上,低頭看著地板,沒有人大叫,沒有人知道今晚來到這裡做什麼。打從他們被褫奪做人的權利後,就再也沒有任何身分去過問任何事,上下兩片唇瓣被黑線縫起,連張口都成了最奢侈的希望。
白皇向奕辰要一百個活人時還特別註明,每個人嘴巴都要縫起來,他是一個頗容易焦躁的人,不想聽見那些人的哀嚎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嘴給縫上了。
這個變態的舉動讓奕辰有些不滿,並暗自慶幸:「還好我不是吸血鬼。」
「任務開始。」
一聲令下,十把重機槍對準牛頭圖騰,白皇模仿王健民投球的姿勢,一手托一手抱,將蠻牛的頭顱舉到腦後。
「給吳興致來個全壘打吧!」
頭顱飛出,在牆上如西瓜爆開一陣腥紅白濃的鮮血腦漿。
牛頭圖騰發著紅光,眾人戒備。
奕辰屏息,一百名死刑犯噤聲,霹靂小組紛紛將衝鋒槍轉向牆面。
因為他們聽見了,來自牆的後面,來自地獄的吼聲。
圖騰裂開一道裂縫,石屑飛出,眾槍上膛。
「我是白皇,當初封印你們的人。」白皇喊道
牆的後面的嘶嗚吼聲越來越大,近不過咫尺的錯覺。
所有的視線,全部的鏡頭,白光的發射軌跡,全部定焦在牛頭圖騰。
圖騰的雙眼發著紅光,然後......。
「吼!」野獸的嘶吼,圖騰爆開,牆面破開,一陣騷動的腳步聲驚心動魄的踏出牆面。
地獄鮮豔的紅色,正式重染人間。
書房的空調是24度,涼爽宜人。
張詩敏躺在吳興致的大腿上,嘴上叼著一塊帶血的人皮,當零嘴一樣一口一口的嚼著。
吳興致坐在專屬他的辦公椅上搖著他醜陋的陰莖,拍打著張詩敏的臉,張詩敏著魔似的像隻小貓般享受。
范逸正在檢查地上一具吸血鬼的屍體,若只是一般的屍體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具屍體的背上卻突兀的長著兩片蝙蝠才有的翅膀。
翻了翻屍體,斷了三節肋骨,四肢被蠻橫的怪力掃過,還有燒焦的痕跡遍佈在兩片翅膀上。
「派出去的偵察兵比我想像中還要強壯,受這麼重的傷還能飛回來。」吳興致滿意的看著面前的范逸。
「他是拖命回來的,還好還帶點有用的資訊回來。」范逸將屍體翻過身,灰白色的胸前刻著兩個字,指頭上可見乾涸的血跡。這頭吸血鬼偵察兵用最後的力氣飛回吳興致的辦公室,並在胸前留下記號。
蕭邦。
「字跡不算難看。」吳興致盯著那兩個字,張詩敏別過頭,不願多看一眼。
「派出去的好幾隊偵察小組到了旗山後音訊全無。」范逸拿出平板,打開Google地圖,指著地圖上一處做上標記的位置。
「幾乎都是到這附近就全部消失了,先前還以為剛好碰上了驅魔人,現在這隻漏網之魚幸運的飛了回來,你打算的事情得快點加緊腳步了。」
范逸看著吳興致深邃的雙眼,吳興致盯著地圖上的地址,一手不忘搖著陰莖拍打著張詩敏的臉,眼中藏著一份毒辣的妒恨,這一切都看在范逸的眼裡。
「在過一個禮拜,就是秦始皇的兵馬俑競標拍賣會了,隔兩天就是鴻益事業聯合高峰會,你只要等個八天就能將這間傳銷公司完全血化為你的軍隊,進而開始擴張你的領土,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去搜索一個廢人和幾個不成氣候的光陰賊?台灣的三大驅魔人威脅性都比他們高。」
范逸呼來兩名西裝男,將屍體抬走。看著吳興致的僵硬的表情,他很疑惑吳興致究竟會下怎樣的一步棋。
「他還活著,哪怕一分一秒,我都不能忍受。十五年前我以為我已經殺了他,沒想到他居然還成了光陰賊!」
遙想興致當年,強姦詩敏了,邪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友情灰飛煙滅。
范逸知道,范逸一直都很清楚,蕭邦是令吳興致喪心病狂的主因之一,他怎麼也沒想過兩個人居然能把彼此的恩怨情仇化成跨種族的奇幻對決。
前幾天,吳興致得知有一批兵馬俑透過黑市的運作,正大光明的來到了台灣。
兵馬俑是秦始皇榮譽出品,上頭的灰塵象徵見證中國兩千年前的偉大帝國興衰。同時也象徵著秦始皇遺留在人間的遺物,吳興致透過廣大的人脈得知這批兵馬俑將會公開拍賣,便積極的佈署吸血鬼勢力進入有意競爭拍賣的各大富豪。
他的眼裡藏著一顆光陰賊的轉命輪,連同那顆眼珠子,都是從上一個光陰賊的身上挖來的。
吳興致知道,只要他能夠運用轉命輪的能力,將殘留在兵馬俑上屬於秦始皇的時間納為己用,他將帶著秦始皇的遺命在台灣這塊土地重新建立起他的吸血鬼統一王朝。
那是一個惡魔當道,人淪牲口的血腥帝國。
兵馬俑只是第一站,隔兩天鴻益事業這間在台灣稱霸的傳銷公司剛好要舉辦盛大的高鋒領導人會議,所有團隊最高層的皇冠都會帶著他們底下一定階級以上的領導人出現。
范逸建議吳興致,帶領底下最菁英的吸血鬼領導人組成一個敢死隊,再以不曉得有沒有作用的秦始皇的時間來迅速統一鴻益事業。
就算秦始皇的時間沒辦法讓吳興致用來征服天下,他也可以運用吸血鬼的天賦直接統一這群人類。
擒賊先擒王,幾個團隊領導人全部被吳興致咬成吸血鬼後呢?
接著就是傳銷最棒的複製倍增的概念了。
一個咬兩個,兩個咬四個,四個咬一打,一打咬一票。
傳銷的擴散力無遠弗屆,吳興致曾經很討厭傳銷這份產業,卻沒想過以吸血鬼的身分從蕭邦身上搶來的「傳銷成功者」的人生居然能讓他派上這麼大的用場。
過去吳興致不斷的利用傳銷的體制去擴增自己的吸血鬼軍團,但是只是一個團隊的人速度仍嫌太慢。
驅魔人輕輕鬆鬆就解決了吸血鬼人口暴漲的問題,長久下來的僵持,吳興致的吸血鬼團隊仍然是維持在尷尬的一千人。
每多一百,驅魔人就消滅一百。
危險的平衡就這麼行之有年。
時機到了,先前有許多機會可以在高峰會上直接幹下這間公司,吳興致不敢行動。
因為每次的高峰會,驅魔人白皇就會帶著大票人馬在其他棟大樓駐守著,站在制高點預防吳興致的所有偵察部隊的奇襲。
只要吳興致一有輕舉妄動,就是白光洗淨整場高峰會,所有不是人的東西都會直接被掃進十八層地獄。
萬事具備,只欠東風。
現在計畫成熟,時機成熟。
吳興致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還沒做到。
蕭邦的人生是最戲劇性的演化,就該做一個戲劇化的落幕。
吳興致要的,是拍賣會過後的高峰會,在會場裡搭建一個蕭邦的靈堂,一定很有趣。
有了靈堂還不夠,還要有棺木,蕭邦還得安安份份、徹頭徹尾的死透了躺在裏頭。
吳興致連祭文以及所有程序都想好了,就只差一步,就差那麼一步。
「范逸,把芭樂找來。」
吳興致端起沙發旁桌上的血酒,伸出舌頭,高舉酒杯,淌下他與張詩敏的臉。張詩敏看來是多麼飢渴貪婪,像蟒蛇吐信般不斷的顫著舌頭。
「帶著報喪女妖去旗山一趟吧。」
報喪女妖阿......范逸想到好幾個國家的髒話,應該從哪一個開始罵起呢?
那些噁心的女人,頭髮會像電影裡頭的女鬼一樣飄著飄著,遠看像一堆海帶張牙舞爪。深灰色的臉孔,頗有中國傳說中的蔭屍神韻,一身皮包骨,個個如匹布般的輕盈身軀,在夜晚飄揚過天空,帶來送葬的歌曲。
是的,送葬曲,聞者喪膽失魂,報喪女妖的絕技。
約莫三十隻的報喪女妖,平日被冰封於高雄醫療大學的太平間冰櫃,吳興致透過關係在那裡買下一個專櫃,以防這些恐怖的暗殺者平日在街上遊蕩時造成平民社會的騷動。
范逸曾經帶領這些報喪女妖一次,當時他發誓絕對不要再有第二次了。
台灣人發誓都是發心酸的,有一必有二,范逸現在只祈禱事不過三。
「報喪女妖嗎?」
「我話只說一次,照做便是。」
「恩。」
范逸走出書房,幾句幹你娘、操機八用義大利文在嘴邊細碎唸著。
「小興致,計畫了這麼久,你終於快要完成你的霸業了。」張詩敏手上拿著一枚戒指,這是某一次和吳興致去后豐騎腳踏車時在路邊的攤販上買給他的。
不值多少錢,值很多回憶。
「還沒,只要蕭邦死了,一切就真正結束了。」
吳興致摸摸張詩敏的頭,張詩敏今天沒有穿的套裝,是簡單的T恤搭上簡單的小熱褲,吳興致看過這樣的裝扮很多次。
那時她仍站在蕭邦的身邊,而蕭邦當時站在鴻益事業的表揚會上,剛成立他的狂月體系,染著一頭金髮,一身驕傲。
當時吳興致只是蕭邦身邊的一個小小領導人。
吳興致眼中的時鐘持續不停的轉動著,越轉越快,越轉越快,越轉越快。
看著這個他毫無感覺的女人,看著這個他從蕭邦身邊奪來的女人。
為了未來,他把過去的時間全部染紅了,為了交換得右眼的那顆眼睛。
從此之後,所有過去的事情,全部都不會變成回憶,而是直接成了另一種喪失人性的見證。
對吳興致而言,只有還在他身邊的人,才會活在他的世界,沒了過去。
再沒回頭路。
張詩敏握著吳興致的陰莖,滿足的進入夢鄉。
吳興致看著張詩敏的臉龐,心中升起了一陣迷惘。
「為了成功,人願意犧牲什麼樣的人性去換得一份功成名就呢?」
范逸帶著報喪女妖去處理最後的程序,吳興致看著空蕩蕩的書房,在他快要完成的黑暗世界面前,若是良心有得懺悔,那些話也不知道能說給誰聽了。
高雄醫療大學地下室附屬太平間,常人無法久居的室溫。
十來個非常人,一身黑色西裝,胸膛上是象徵身分的老鷹徽章。
范逸,和吳興致座下芭樂體系長,郭宗訓。
兩人各自帶領著七個領導人來到這個吸血鬼噁心造物的長眠地。
要喚醒虐待人心的魔物,報喪女妖。
「興致他是白癡嗎?幹嘛為了蕭邦要動到這些報喪女妖?」綽號芭樂的郭宗訓抱怨連連,方才來此的一路上他和范逸兩人不斷的重複著學過的髒話。
髒話罵累了,就兩人來上一段對口相聲。
「他和蕭邦一樣瘋,我最近還在想,當初我怎會瘋到和他一起變成吸血鬼?」
「幹!我超認同!當吸血鬼是不錯,反正也不怕陽光,體力又跟美國隊長一樣好,只是在他底下做事老是得把自己搞得像變態一樣。」
「這年頭,人難做,吸血鬼也難做阿!」
從十六年前,吳興致就變了個樣,變了個人。
所有口頭上表示的溫情豪情愛情,全部都蒙上了一層目的論。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身後的吸血鬼全部露出狐疑難堪的表情。
這些人全不是普通的吸血鬼,他們的體能全部在吳興致變態的實驗用藥品下得到非常異常的進化。
吸血鬼原本的肌肉爆發力是人類的三倍,肌耐力是人類的五倍,加上優化的五官敏銳程度讓他們得以展現出超乎一般人的反應力以及運動力。
早年蠻牛曾經研究如何讓吸血鬼進化為更加貼近人的生物,透過傳直銷的研究團隊開發出許多藥物,實驗的結果造就出了一種讓吸血鬼更加強壯的失敗品。
他們稱之為血鴉片,黑色小小的立方結晶體,尋常人若是吃了會產生全身細胞劇烈排斥的副作用,最後身體挖解崩潰而死。
吸血鬼吃了呢?
身體所有細胞的代謝能力會提高一倍,各項能力指標全部得到猛獸般的強化。
沒有進化的更像人,反而返祖式的變得更像千年前的吸血鬼君王─黃帝一般。
這十六頭吸血鬼,打個比方,就像是暗黑版的美國隊長,在黑夜裡為了吳興致執行毫無正義的血色任務。
而報喪女妖,則是失敗品中最出人預料的。
原因無他,除了長得醜之外,她們的歌聲很優美,卻優美的能在不知不覺中麻痺聽者的意識,然後優美的歌聲忽然轉換為最尖銳刺耳的鬼聲邪叫。
一瞬間,就能崩潰聽者的聽覺,以至於意識。
是吳興致在多年來的實驗中無意間製造出來的醜陋產物,從上到下,整個吳興致龐大組織中沒有半個人喜歡這些報喪女妖。
因為醜,醜的無情無義,人道崩毀,就算是她娘遇上了也打死不相認的醜。
而且邪門。
連吸血鬼都能有這樣一致的評價,這些報喪女妖在這世界上唯一的用處,就是用來騷擾敵人,進而把與吳興致敵對的人騷擾到精神崩潰。
「能做出這些變態的東西,興致本身就很變態了。」范逸一個個把封著報喪女妖的冰櫃一個個挑出來,暗自做著拉開裝屍皿的心理建設。
「現在要怎麼把這些東西叫醒?」郭宗訓無心隨口問問,他壓根就不想在這地方多待上一秒,更不想見到這些噁心的東西。
後面其他穿著西裝的吸血鬼紛紛嘆了口氣,平日范逸和郭宗訓兩人私底下都會對他們抱怨吳興致的自大以及瘋狂。
他們的領導人壓力真的很大,尤其在吸血鬼所有心理狀態都加倍敏感的天生條件下,精神壓力是更加折騰人。
范逸推開郭宗訓,一手拉住冰櫃拉把,深深吸了一口氣。
「就這樣阿!」
一把心不甘情不願的拉開冰櫃抽屜,一陣刺鼻又中人欲嘔的腥味竄出,吸血鬼們紛紛轉身掩鼻。
郭宗訓也抱著肚子開始在櫃門前吐出今天的中餐─消化一半的帶血生牛肉。
范逸忍著那股比福馬林還要噁心的辛辣氣味,低頭瞪著躺在鐵箱裡的、那死也不想再見到第三次的報喪女妖。
一張灰白如被白蟻蛀蝕過的槁木的臉,皮包骨散著發霉海苔般的長髮,身上裹著不曉得過期幾年的腐爛麻布。
一隻應該是女人的報喪女妖就這麼和范逸面對面,就差沒有驚悚的眼對眼。
「幹你娘你要不要爬起來!」
報喪女妖睜開眼,范逸瞪大眼,郭宗訓瞪大眼,十幾隻吸血鬼全部瞪大眼。
痛徹心扉的尖銳高音響徹整座高醫大,整座大樓的玻璃帷幕震動著。
夕陽西下,今晚高雄的夜會睡得很不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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